借款不借款？

年前，一個不在通訊錄的電話響起來，號碼略微有些眼熟。

聲音裡帶有一股特別的親切。

移民的事辦好了麼？——幾年前曾托他問過人。

孩子上大學了吧？——他推算得出來。

剃刀邊緣還寫嗎？——當然寫嘍。

我只是諾諾地應付著，一時還不能確認是哪位神仙。

對方似乎聽出了我的情緒，報了姓名。

呵呵呵呵——

面孔從深海裡浮現出來。

是他。

一個曾經相熟的人。

他說起一個共同的熟人，我適當評論了一下那位背玩具黃鼠狼招搖的網紅。

昔日的親密逐漸回來了。

他問我答，話越來越稠了。

我幾乎快要問：我們為何不見個面呢？

談拆看板，談房價漲跌，談經濟蕭條下行，談人生諸多不如意……

對方突然頓了頓。這個停頓很不妙。

老愚，你能借我點錢麼？

果然有事。

我咯噔了一下，想說我不能，卻說不出那個字眼來。

畢竟推杯換盞過。

去年，我向一個人借款，因為感覺是老朋友，就直奔主題：

可否借我點錢周轉一下？

原本友好、流利的對方驟然停頓了一下：

——嗨！真不巧，我裝修房子把錢用光了，要不拿個幾十萬沒問題！嘿嘿……

哈哈哈哈——我聽見自己笑了。他的家底我清楚，壓根兒不會缺錢。

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夏日，我還在六鋪炕的鐵皮屋上班，一封電報飛到眼前：

速匯三百元給桂林

月薪八十元的我，立即借款照辦。儘管不知道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後來，他說自己喝咖啡被訛，出差帶的錢讓黑社會洗劫一空。

我相信裡面一定有一個俗套的故事。好色的老朋友啊。

這次，他甫一停頓，我心裡立馬“咯吱”了一下，友誼的雪橇掉進冰冷的激流裡。

電話裡，熟人說是為房子過戶上稅借款。他說，本來有百十萬元存款，妻子做生意賠光了。“給你百分之十的利息，保證兌現。”

我對他說，若是短期騰挪，利息不要。

我答應借兩萬元給他。

人家立即要給我卡號，“你直接打卡裡吧。”

我覺得好久沒見面了，就約第二天見面：“說說話，喝個小酒唄！”

對方頓了一下，“嗷，是該見個面，我給你打借條。”

他顯然誤解了我的意思。我轉念一想，有個借據心裡也踏實。

為了知道他的情況，我撥通了另一個朋友的電話。

“你還沒給他錢吧？”朋友關切地問。

朋友告訴我，這個熟人正在到處借款，連不熟的人都張嘴要。

我慶倖自己還沒有完成激情借款的最後流程：打款。

借款到底該向何人張嘴？

父母最順手，情人次之，兄弟姐妹又次之。

熟人朋友之間只隔了一個停頓——，後面是各類情態豐富的語氣詞，比如，哎呀，嗨，啊哦，呵呵，等等，等等。

借款不打瞪兒的朋友，也就那麼一兩個。你心裡明白。但好多時候，你不願意承認自己僅有那麼幾個摯友，便勇敢地向熟人開了口。聽到別人打瞪兒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輕率。

至於老朋友，在你表明意向的瞬間有無停頓，已判明了彼此之間的真正關係。很多時候，你視他人為朋友，人家只拿你當熟人。

當一個熟人向你借款時，那些理由在你看來都像是臺詞，即使是真的，也不會相信，因為你們的關係沒到那一步，有的永遠都到不了那一步。

讓人頗為尷尬的是，你出於惻隱之心還想幫對方一把，理智卻告訴你，行不得也哥哥，只怕是肉包子打狗——有去無回。

求錯了對象，讓別人王顧左右地尋找託辭，也有點兒不道德。

一個還不錯的熟人，經這番考驗後往往立成陌路，想起來不免叫人黯然神傷。

親人，朋友，熟人。每個詞都值得再三斟酌。

當舖借款相關：台北借款 新北市借款 桃園借款 台中借款 高雄借款